底层不只有残酷物语,在淘宝村看到的另一种
2023/6/12 来源:不详在驱动返乡“村淘”创业的过程中,淘宝村正在从东南沿海向内陆扩散,它与中国的产业转移浪潮形成了共振。那些背井离乡的青壮年,他们多了一个选择的机会。
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
肖岳
过去的这个春节,那些返乡过年的城市精英,用他们问题意识和细腻笔法,对五环之外的观察转化成文字,抛进舆论场。于是,我们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农村问题大讨论。
返乡笔记早已不是让人陌生的文体,对于农村的刻画和讲述,它往往不会偏离残酷底层物语的基调——人情关系的盘根错节,底层人的不思进取,攀比盲目,暮气沉沉……
乡土的沦陷,很容易让人将它“落后”二字挂钩,把它当做与现代社会脱节的飞地看待。但所谓底层物语,其实不尽是残酷和衰亡,它也有生机和活力的一面。
▲浙江义乌江东街道青岩刘淘宝村,工作人员正在打包整理快递货品(图/图虫创意)
如果你从义乌驱车来到郊区的青岩刘村,便会发现,这座“中国网店第一村”,看不到多少空巢老人的身影,年轻人朝气蓬勃地将大小商品打包发货。
通过一根网线,一座座村庄走在了电商的最前沿。购物车背后的中国底层,正在用他们的勤奋,与科技浪潮连接。从义乌到郫县,这种拯救下沉农村的努力,构成了另一种底层物语。
01
睢宁县是江苏的省级贫困县,年,睢宁下辖的沙集镇东风村青年孙寒,辞去了县移动公司的“铁饭碗”,开起了第一家网店,随后名叫陈雷和夏凯额两个年轻人相继加入。
在互联网基础设施还未完全普及的年,做淘宝是一件值得想象、但又极具冒险色彩的创业行动,周边村民都处于观望和怀疑状态。
但在那片死气沉沉的乡土上,“三剑客”开启的电商模式,却成为农村新经济的源头。
在电子商务浪潮的历史进程中,“三剑客”成为早期农村电商的代表,而他们的成功,在生产方式极为单调的农村,开辟了另一条生财之道。
中国的农民,对生存永远有着敏锐的感知意识。农村电商的推广,在口耳相传的熟人社交网络下很快复制开来。尝到甜头的不只有东风村和“三剑客”,如果要梳理淘宝村的源流,年前后义乌的青岩刘村也不得不提。
在全国接近70万个农村中,青岩刘村算不上特殊的存在,年旧村改造的过程中,它还是义乌出了名的“问题村”——乱搭乱建,污水直排,一副脏乱差的景观。
年,这里诞生了第一家淘宝店铺“邻家实惠小店”,至此,青岩刘村正好踩中了电商崛起的时间节点;毗邻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区位优势,又被连接全国市场的电商充分挖掘。
▲“淘宝村”义乌青岩刘村牌坊(图/图虫创意)
淘宝村的产业模型,让这座网红乡村的人口结构发生了大变:目前为止,青岩刘村的在册人口不到人,但电商从业人员超过2.5万,他们的平均年龄在25岁左右。
两三万25岁的年轻人,蛰伏在农村的三四层小楼中,挑灯夜战,忙不迭地回复“亲”。在高度空心化的农村,这并不是一幅寻常的景象。
它让村庄看上去不那么暮气沉沉,岂止是不暮气沉沉?聚集在刘村的三千多家网店,每年能贡献40亿左右的销售额。
02
今天已经很难界定,谁才是名副其实的中国第一淘宝村。事实上这些电商发达的农村,被正式赋予“淘宝村”的名字,也还要等到年。
这一年,江苏睢宁的东风村、浙江义乌的青岩刘村、河北邢台的高庄村,成为被阿里认证的全国首批淘宝村。
淘宝村,这是一个有现代感的名字,它对应着崭新的生产结构和农村生态。以至于在年,当时的总理温家宝批示,要总结诞生了第一批淘宝村的“沙集经验”;年,青岩刘村还吸引了李克强总理的到访,并获赞“中国网店第一村”。
从阿里认证,到官方认可,年后的淘宝村,呈现出星火燎原的势头,它为农村带了人气。是的,农村的生机活力,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人气,它对应的留守现象,历来都是乡土沦陷的痛点。
哪怕那些返乡的观察者,最终还要回到城市,一年一度的农村问题大讨论,往往逃不过春节的保质期。被遗忘是农村普遍的宿命,跳出农门则成了农民对子女的最大期待。
比如像淘宝村数量在全国前列的许昌,它所在的河南,属于劳动力输出大省,流动儿童数量相当庞大。民政部的数据显示,全国共有农村留守儿童万人,其中河南就有69.9万。
随着青壮年的出走,子女和父辈被遗留在乡村,变成无人托管的边缘群体。过去农村老人和妇女居高不下自杀率,留守儿童夏季密集的溺亡事件,很难说与此无关。
留不住人的农村,还有救吗?至少青岩刘村的案例说明,城乡二元壁垒下的农村飞地,正在经由互联网被整合到全国乃至全球经济的版图中。
图/图虫创意
一方面,就像广西柳江基隆村盛产螺蛳粉的淘宝村一样,中产阶级的味蕾,能够享受乡土特色的风物,消费边界拓展;另一方面,那些背井离乡的青年,他们多了一个回去的理由。
03
年的《扶贫蓝皮书:中国扶贫开发报告》,揭开了一个略显残酷的事实:
年以来尽管中国农民的可支配收入,年均维持着7.7%的增长速度,但低收入组农户的人均收入却平均下降了0.2%。
这种结构性的贫富分化,不只是中西部落后地区的特有现象,哪怕在东部,如果以富庶的江苏昆山县和江苏省级贫困县睢宁进行比较,二者的经济体量也是天壤之别。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菏泽,前不久因为取消楼市限购,而被全国媒体聚焦,人们发现,发展水平在山东摆尾的菏泽,贫困村数量八百多个,外流人口占总人口的15%,达到万之巨。
菏泽人口外流,是发达地区贫富分化的缩影。但其实这座至今不通高铁的城市,在过去几年的电商发展中,一直在努力挣脱交通、区位、工业基础不足等缺乏“比较优势”的局面。
在菏泽曹县安才楼镇安许楼村,出生于年的费敬,和万外出务工的青年一样,高中毕业就去了发达的上海打工。他本该像广大“沪漂”一样,攒够“老婆本”然后回家娶妻生子,但自从年3月开了菏泽第一家、山东第二家淘宝店后,人生轨迹彻底改变。
被认为“玩电脑,不务正业”的电商工作,给他带来了万的营业额。万,这是一个打工族攒一辈子才能积累的财富。
事实上,像“菏泽电商第一人”这样的致富故事还有很多。
比如,年,从部队探亲回来的葛秀丽,在.